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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岁老民工郭世杰:三谢红旗渠
发布时间:2018-06-21 14:53
透过洪亮而快速的语音,我们再次感受到了老人的矍铄与健康。数日前,笔者和市摄影家协会副主席李俊生曾一同到林州七中拜访过老人。
先前做校长,30岁时做农民,52岁重返讲台——命运多舛的他,谈起红旗渠,依然动情:“红旗渠对我有恩,我要三谢红旗渠。”
一谢红旗渠,让我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
1957年,郭世杰30岁,迎来了人生最失意的时刻。做了5年姚村完小校长的他,受诬被打成右派回到郎垒村务农。铁饭碗瞬间变成泥饭碗。
1961年,他开始被村里派去修渠。家里有六七个孩子,一向缺衣少穿,他还患有浮肿病。出发前一天,妻子哭着四处给他借鞋,最后还是本家一位嫂子,从供销社的破鞋堆里找了两只不同款的鞋子给他。从此,郭世杰走上了12年的修渠路。
郭世杰先后在南谷洞水库、木秋泉、法济寺以及二干渠沿线村庄修渠。1961年,工地伙食已得到改善,郭世杰身体康复,也有了力气。工地上热火朝天的干劲感染着每个人。他心里暗暗想:当教师,咱不输给别人,两三次被评为平原省(1949—1952年设)模范教师;现在工作没指望了,但当民工也不能当孬种,要做出个样子,干活出力总不会犯错误!
郭世杰在渠上,重活苦活儿抢着干。抬石头的时候,他专门找个头大、别人不愿意抬的石头抬。怕一块抬杠子的人有意见,郭世杰每次都要让给对方一拃来长的杠子。民工们称赞这是“友谊杠”。在桑耳庄担石灰,一般民工每次担六七十斤,他每次都在100斤朝上。鞋子很快穿坏了,脚上也磨出了血泡,他就用蓖麻叶包住脚,夜里把鞋子缝补下,第二天继续劳作。郭世杰每天早早起床挑水、担沙,别人准备上工,他正好赶回。因此,每天的任务都要比别人完的多。民工们给他起了许多外号:大力士、气死驴。郭世杰常常把超完的任务数送给那些完不成任务的年老或年幼的民工。
急活难活儿争着上。一次在西曲阳神山上推石头,一块巨石无人敢推。郭世杰自告奋勇,在五六个民工前帮后拽下,硬起脖子往下推。走到半道,一不小心车翻石滚,车轮上的辐条断了好多根。在当时,小推车可算是农户的一半家当,这是岳父在他遣送回乡时送他养家的。回到家,妻子好一通埋怨。车修好后,他毅然重返工地。
因为郭世杰出力出活,工地连长常常以他的工作量为标准给民工确立工作定额。有些民工说,就是这个人,让咱多出力干活的。郭世杰听到后,告诉大家,修渠是咱县人的大事,咱多出力,渠才能早修成,大家才能早受益。
按规定,村里民工几个月轮换一次。但由于郭世杰劳动出色,十多年就一直待在渠上。连长们常常想表扬他,但因其“右派”身份,无法给他荣誉。在西曲阳修渠时,连长特别交代总务,不收他的粮食,让他白吃,以资鼓励。在一次评选劳模时,上级领导认为郭世杰表现相当优秀,质疑为何不能评为模范。连长最后无奈说,郭世杰使用的杠子是模范。
二谢红旗渠,让我创作出版了《红旗渠人物故事》一书
1979年,52岁的郭世杰被平反并恢复工作。韶华虽逝,但郭世杰并不怨天尤人,他主动提出到最穷的石板岩乡工作,做了少先队辅导员。他鼓励自己,虽然二十几年没教过学,但自己修过渠,身上有红旗渠精神,啥困难都不怕!
1980年代的石板岩,荒凉落后。郭世杰的少教工作却做出了不俗成绩。他精心搜集整理了石板岩高欢的故事,自制幻灯片推进电化教学,结合一至四册历史教科书内容,绘制挂图上千张,让历史教学形象生动。这三个教学成果相继在国家、省有关报刊发表。郭世杰声名鹊起,相继被抽调到乡政府、县教育局写志书。后因为擅长搞少教调入七中。62岁离休后,任关工委总辅导员。
离开工作岗位,郭世杰便萌生了写红旗渠故事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在渠上十多年,感受最深,许多故事如果自己不写出来,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在朋友任林山等人的鼓励下,他用三年时间,以故事题材写法,采访编写了100多个有代表性的人物故事。其中有群体的、也有个体的,还搜集了部分民工创作的诗歌、快板、顺口溜、谜语等。中州古籍出版社的编辑将书名定为《红旗渠人物故事》。
1994年,付印在即,受当时一些左的思想影响,有些同志提出,书名不能带人物两字,也不能写当时的领导事迹。郭世杰忍痛删掉了五六篇文章,其中有写杨贵、李贵、马有金、李运宝等人的故事。但出版社坚持使用原名。在这种情况下,一些人不再愿意担任该书的顾问,有些同志出于善意,建议他不要出版。郭世杰面对压力并未退缩,他想,红旗渠精神不就是不怕困难,不怕牺牲吗?为宣传弘扬红旗渠精神,豁出去了。他甚至找好了律师,以应对出版后可能遇到的诉讼。 书出版了,与想象情况正好相反,3000本书很快售罄,读者反响热烈。高兴之余,郭世杰依然充满遗憾。他说,删掉的那几篇文章,正好体现了党对红旗渠工程的领导,时任党史研究室主任的王广琛告诉他说,去掉这几篇文章,等于把全书的精髓抽掉了。
时光荏苒。郭世杰已经步入耄耋之年。这本不完整的书,成为他始终无法弥补的缺憾。
今年5月5日,李俊生找到老人,拍摄他的修渠经历。当获悉红旗渠正在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时,老人的心劲又被激发起来了。他说,我要写完整这本书,为红旗渠申遗作贡献。接下来的几天,老人激情焕发,日夜构思故事,然后写草稿,最后一笔一划誊写清楚。保姆路海仙说,一连四五天,老人作息完全打乱了,中午挤一会眼,晚上饭后还要伏案工作,真怕他身体出事。5月11日,老人一早就打电话给李俊生,告诉他五篇故事又写好了。老人对我们说,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给申遗做贡献。谁叫咱是红旗渠精神传人呢。
三谢红旗渠,让我做了个老寿星
老人今年92岁,身体硬朗,神清气爽。居住面积虽不大,但非常整洁,井井有条。桌子上放着书报,墙上贴着老人一笔一划写的小纸片,一张写于去年11月:“90岁不出院,95岁不出门,100岁不下床(出门有人护理)。”一张是前年描画的“耐、安”两字,字体端正,线条刚劲。另外,还张贴有《莫生气》、习近平寄语《堂堂正正一辈子》等贴画。
老人说,自己能活到现在,首先得感谢红旗渠。年轻时在渠上艰苦劳作增强了体质;年老时,衣食无虞,且专注于红旗渠故事的写作,身心都得到锻炼。他得出一个经验:知识分子参加体力劳动,延年益寿。其次,即使命运多舛,始终保持乐观的心态、前进的方向。二十多年前,他战败了癌魔。近几年,几位亲人去世,他做了《高兴歌》:“高兴好,高兴好,高兴自个解烦恼……知足常乐高兴好,亿万富翁咱不瞧……盼了今年盼明年,盼了明年盼后年;只要心中一直盼,阎王路上没有咱……”他经常自唱并向别人宣传这首歌,纾解自己也帮助别人。
5月31日,老人在电话里还说,还要再写几篇红旗渠故事,让自己的续集更加完美。我们期待着这位耄耋老人的精神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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